阿成就把辞职报告轻轻放在桌上。他看见校长沾着粉笔灰的手在微微发抖,筷子老也夹不住花生米。阿成就走出了村庄,就坐上了咯吱咯吱的三轮车,就坐进了哐当哐当的火车一直向南奔去。
男老师在我腿间疯狂 补习老师叫我进入她身体/图文无关
阿成代课多年了,微薄代课金难以维持家计,他决定外出务工,就辞去了教师工作。在去校长家辞职的时候校长正在喝酒。一个酒盅,一盘花生米,一瓶谷烧酒。
阿成说校长……校长眨了一下眼皮说,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来交辞职书的,我知道你早晚要来的,但比我估计的晚了些。他又说校长你看……校长说,你不用说了,我知道庙小装不了大菩萨,再说每个月几百块钱,养不了老婆孩子的,还经常拖欠,还老是捐款什么的。他低着头说,校长那我……校长说,不用说了,你把辞职书放在桌上,你就可以走了。校长说,走一个老师走两个老师都一样,再说剩下的学生也不多了。校长就挥挥手说,走吧走吧,我要喝酒。
阿成就把辞职报告轻轻放在桌上。他看见校长沾着粉笔灰的手在微微发抖,筷子老也夹不住花生米。阿成就走出了村庄,就坐上了咯吱咯吱的三轮车,就坐进了哐当哐当的火车一直向南奔去。
挤进城市的楼房、汽车、灰尘、人流,他敲开了大大小小的各式各样的门。
先生,您对电脑平面设计是否精通?
先生,您对现代舞美形态有何独到的见解?
先生,您对推销高科技产品可有过人的绝招?
先生,您的英语水平达到几级,是否可以直接和外商谈判?
先生,您对……
他对自己失望了。他把自己灌了个大醉,摇摇晃晃找不到住处。他就一头撞进了一家四面全是玻璃里面全是美女的屋子。
女老板说,先生您想舒服吗,看您喝了那么多酒。女老板就喊了一声:阿艳!他就被一个叫阿艳的女人,扶进了里面只有一张床的密不透风的小间。阿艳说,先生我给您泡一杯茶解解酒。他说,我不要茶,只要那个。阿艳悄悄说,先生不是本地人吧,先生来这里做什么?他说,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是山里人,你以为我不给钱是不是,我来这里想找一口饭吃。阿艳说,先生,这里的饭不好吃,这里憋得人透不过气,赶得上山里的空气。他就说,空气再好,也不能当饭吃,钱才最重要,不为钱你会干这个吗,你到底做不做?阿艳就轻声说,先生,我今天身子不舒服,我给您揉揉腰,捶捶背吧。他就任这个阿艳小巧的手揉着,捶着。其实他喝多了酒,什么也做不了,他很快就睡着了。
阿艳后来摇醒了他。他说多少钱?阿艳说,先生,您得给老板娘一百块。阿艳就把他扶到了外边。老板娘接了钱说,先生,以后再来啊。他就被阿艳送到门外。就听见阿艳柔柔地说,先生走好啊。
走在外面稍稍醒了酒,这才记起身上最后的一百块钱花掉了,他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他就毫无目的在夜街上走了许久许久。后来他困了,就去兜里摸烟却摸到一个纸包。他有些奇怪,打开纸包,里面却是六百块钱。他吓出一身冷汗,又悄悄把钱塞回了兜里。他在扔那包钱的纸的时候,突然发现纸上有用铅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先生,您怎么来了这里?您怎么变成了这样?我是您从前的学生徐艳,您肯定不记得了,因为我初中才念了一年,就下学了,再说我现在的样子也变了。您回家去吧,那里有您的学生,还做您原来的老师工作吧。这钱是我挣的,老师不要嫌弃,老师,用它回家吧。
阿成浑身打摆子一样,握纸的手上上下下地抖。
阿艳啊,阿艳。
他寻遍了四壁有玻璃的房子,找一个从山村里来的叫阿艳的。他要带她回山里。他找到了几十个涂着红嘴唇的阿艳,可就是没有他要找的阿艳。
阿成再去校长家的时候,校长还在灯下喝酒。一个酒盅,一盘花生米,一瓶谷烧酒。
阿成说,校长……校长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早晚会回来的,比我估计的晚回了几天。阿成说,校长你看……校长说,别说了,先坐下来陪我喝一杯。校长就取了一双筷子,一个酒盅,斟了满满一杯酒,推到他的面前。他说,校长,我这一趟出去……校长就说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出去遭了不少罪,看你眼睛都大了,不说了,先喝了这杯酒解解乏。
校长就和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喝到鸡笼里的鸡跳上窗台,扯长脖子咯咯咯地叫。
喝完最后一杯酒的时候,阿成说,校长我那……校长说,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来要回辞职书的,你以为我交到上面去了?办退了你的手续?其实你交辞职书刚出门,我就用它擦了桌子。校长说,我还是那句话,先生先生,先苦后生,苦了自己,才能出息学生。校长说,我知道你这一辈子别的不行,但能当个不差的教书先生。
阿成就趔趔趄趄地出了校长家的门。他就看见有背着书包的孩子,跳跃着出现在对面的山脊。他就听见早晨的空气里传来孩子脆生生的歌声。
那一刻他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他干脆就让它流了个痛痛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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