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会说:“小静,再过几年就在咱村找个人家把你嫁过去,等你嫁出去了,我也就解脱了,我带着儿子远走高飞,你们这个穷家,我早该扔下了,真是的,瞎耽误我多少青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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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在农村,大哥比我大15岁。姐姐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不会走路。大嫂常说,她当年嫁给我大哥,家里穷的叮当响,但她吃惯了苦,不嫌弃家贫。大嫂说:“我啊,当时就一个念头,我和你大哥有手有脚,只要勤快肯吃苦,咱家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然而,日子并没像大嫂说的那样越来越好,大哥就出事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横祸,夺走了大哥的生命。
那年我13岁,大嫂经常毫不留情的责骂我:“你就是个扫把星,你要是不愿念书,也行啊,回来喂猪吧,回来养你的瘸子姐姐吧,这样多好啊,我还轻松点。”
她还会说:“小静,再过几年就在咱村找个人家把你嫁过去,等你嫁出去了,我也就解脱了,我带着儿子远走高飞,你们这个穷家,我早该扔下了,真是的,瞎耽误我多少青春啊。”
那次,上初三的我早恋被大嫂知道,她在路上堵住了我,“啪”甩我一巴掌,骂:“真不知害臊,你知道你现在这叫啥吧?你就是在丢你祖先的脸!”说完,她转身对那个男生说:“小静是个啥女孩子你知道不,她就是会装,别看她现在文文静静的,在家里是个老虎,我呢比老虎还吓人,这种姑娘你都敢招惹,你就不怕我提锄头来打断你的腿?!”
男生吓得跑远了,我青涩的初恋就这样夭折了,后来想明白了,才觉得我的初恋其实就是一个绮丽的肥皂泡,还没绽放出它专属的美,就悄无声息地湮灭了。
因为这件事,我恨大嫂。我常和她斗嘴,急了就口不择言:“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个外人,凭啥管我?!我大哥要是在,我还喊你一声大嫂,我大哥不在了,你算老几?真是的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
大嫂的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声音软了下来跟我说:“小静,不管你怎么说,我管你管定了。你现在还小,我不和你计较,我有的是耐心等你明白。”
大哥离世之后,父母忧思成疾,在两年里相继追随大哥而去。
大哥是父母的心头肉,可父母伤心离世的时候,何曾想过年幼的我,和残疾的姐姐……
一个残缺不全的家,全靠大嫂一个人支撑了下来。
侄子需要照顾,我需要上学,姐姐需要照顾,一切全是大嫂在操持,我偶尔听到过村里邻居和大嫂的对话,那些好心的婶婶们劝大嫂:“你还这么年轻,要看长远点,我给你说的这个人家不错,有孩子人家不嫌弃。”
我知道,她们是在劝大嫂再嫁。然而大嫂摇头了。
她说:“我走了,这一家子人怎么办?小静正是青春期,要是走了歪路,我良心上过不去,我对不起她大哥啊。我得看着她成家立业。”
也是那一次,我彻底懂事了。
大嫂比男人还能吃苦,她从没让我因为穷而在学校低人一等,我上学的所有费用她都用她的血汗钱解决了,我憋着一口气想着一定要考个好大学回报大嫂,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大嫂呜呜地哭了很久。
大学四年,大嫂的肩膀更加沉重,我在学校半工半读,被她知道了又是一顿凶我,她说:“不是还有嫂子的吗?!你就专心念书,学费生活费你都不用操心,就是再不行,嫂子也能把你供出来!”
后来,大嫂供我读完大学这件事,在我们当地成了一段佳话,街坊们说,大嫂是铁打的女人,再苦再累,泪水咽到肚子里也不叫苦,而且,她不止供养了我,还尽心尽力照顾我的姐姐。
我参加工作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一分不少全交给大嫂,我跟大嫂说:“嫂子,这些你辛苦了,以后我侄子上学我来供,家,我来养。”
大嫂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掉下来,砸在地上。
我现在非常努力,也非常节俭(这些年被大嫂教育的)我梦想攒下一笔钱,把家里的旧房拆了盖新的,让大嫂享点福。大嫂养我成人,对她的感恩,我会铭记一生。
有大嫂的家,是永远的家。有时候,在梦里,我会梦到自己喊大嫂一声妈……
曾几何时,我是那么讨厌她,长大了渐渐明白,她在我心里是最温暖的存在,是我不管走多远,都会思念的那个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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