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新一季《纸牌屋》中，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时刻是总统安德伍德的就职宣誓仪式。当他庄严地念出那些就职的誓言时，他突然得意洋洋转向屏幕外面的观众，说：“都是你一手安排的，美国。

你们投票选的我。你们不明白了？你们害怕了？因为你们以为自己想要的现在实现了，现在你们又回过头惊讶地张着嘴巴，迷惑不解，琢磨着这是否真是你们心所期待的。是这样的民主、是你们的民主选出了我。”

他看起来好像对我们这些观众很失望，的确，我们怎么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呢？怎么最伟大的民主制度居然选出了他那种人？他让你感到难堪，同时，你打了个激灵一边才想起来，现在收回选票已经晚了。这就是新一季如此令人不安的原因——它再现了我们身在的黑暗处境，而且我们无法逃避，不得不自己承担一份应得的责备。

《纸牌屋》的编剧们明智地决定，不追随特朗普去发展故事线。相反，他们将注意力转向了我们这样的普通的民众，他们关注我们是如何自以为是、如何同流合污、如何轻信谎言、如何愚不可及。

在一个片段中，安德伍德首先对参议院立法委员会说，他们与自己一样有罪，然后专门对着观众发表了一篇慷慨激昂的独白：“你们其实不需要我支持代表任何主张，你们只需要我站在那儿，做一个强人，一个行动者。你们对动作和口号真是上瘾。”

“那些人所需要的，是有个人能不让他们了解他们所害怕的事物。”总统说出了真话。

然后是最后的打击：“我说什么并不重要，我做什么也不重要，我只要找点事做就行。”这段台词非常尖刻，几乎和贴在《辛普森一家》中昆比市长车尾的贴纸一样了。但是，安德伍德说这番话的神气就好像戈尔·维达尔在纽约社交晚宴上宣布盛典开始，所以也许你甚至感觉不出他话里带的刺。他之所以能进那个场合，只因为我们从未阻止他，而他会很乐意为此一再让我们受折磨。

在特朗普总统选举和当选的过程中，许多人引用着名美国批评家HL·门肯的话，形容人们“内心深处的愿望”是有一天能选出“一个白痴”进入白宫。更加确切、更加令人难受地说，门肯认为“美国人最热烈崇拜的人，是最狂妄大胆的骗子”。

片中的安德伍德也明白这一切，他从望远镜观察了聚集在白宫门外的人群一会，转身对克莱尔说“那些人想要的，是有个人能不让他们了解他们所害怕了解的事物。”

《纸牌屋》传递的信息十分清楚：我们自愿参与了对自己的欺骗，我们可以相信任何事，只要它不是真的。在后面一个片段，安德伍德变得更过分，他告诉克莱尔说，美国人都是“小孩子”，需要别人告诉他们“怎样想，怎样感觉，应该要什么。

他们甚至需要别人帮忙才能写出自己最狂放不羁的梦想，构造他们最深重的恐惧。幸亏他们有了我。”正如我们完全明白的，不论政策有多糟糕，总统总是有最好的故事可以说。

2017年，我们对世界与日俱增的恐惧都在这部剧集中反映出来，并一览无余。看着它，你无法获得片刻安息。这部剧集曾一度显得绵软无力，宣扬一种逃避主义，现在却令人感到十分沉重、深刻。尽管安德伍德一再对我们表示蔑视，至少他说出了实话。也许我们这次能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