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卢贝兹基说,这就像如果你卸下了车的轮胎,没有轮胎了,那么你还有什么?没有了框架,所以我想让你从洞中窥见生活,并描述这个电影。当你看到了20%时,你就得自己想象剩下的80%。现在,没有了框架,那这将是什么呢?这是一个跳跃。这不是延伸,不是改进,不再是电影。
《荒野猎人》剧照
曾经一起拍摄了《鸟人》《荒野猎人》的导演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多和摄影指导艾曼努尔这一对老CP,在2017年没有参加奥斯卡,却在戛纳电影节期间,推出了一部6分半的VR短片《肉与沙》,他们这一举动,让行业内十分关注,这可是五座奥斯卡的合作啊。
这是一项结合电影和游戏的沉浸式技术,能给予观众带来360度的视野感官体验的影片,只不过现场看到它的人并不多。《肉与沙》是戛纳电影节甄选的第一个VR项目,用他俩的话来讲,这是传统世界七大艺术之后的 “第八艺术”。
他们为这种VR艺术形式撰写了新的规则,我们以这部新片为例,给大家详细讲解Walk-Around VR技术。
首先,我们来探讨下VR的电影设计,对两种VR进行区分:
-- Head-Turn VR
-- Walk-Around VR
最常见的虚拟现实装置是将你置于虚拟球状体(或球体的某个部分)的中心。你移动你的头,但身体位置是固定的。这类VR电影有时是坐在旋转的凳子上观看的。
Head-Turn VR图像可以使用VR摄影机系统拍摄的,或电脑生成,或两者结合。VR摄影机系统可以是2D或是立体3D,并且通常在涉及到后期时,需要将多幅图像编织在一起的多镜头摄影机。想要打造出漂亮的立体3D图像是个困难的艺术创作,而打造漂亮的立体VR则更加复杂。
VR图像可以是球形,半球形,或者其他形状。谷歌最近推出VR180,其展示在观众面前的图像局限在半球体内。
Head-Turn VR
也涉及到在空间移动的图像,如喷气式飞机在多种速度和方向下飞行。而你只要坐在凳子上即可。之前,有两部Head-Turn VR的杰作:
一部是《Maasai》,讲述的是游牧民的故事,由VR 大师Lajeunesse 和 Paul Raphael制作,声音制作Headspace Studio。Felix和Paul制作而出的超自然的立体3D和音频技术将你置身于马赛部落成员前,真实地传达他们的生活。
另一部是《Notes on Blindness:Into Darkness 》,由Arnaud Colinart, Amaury La Burthe,Peter Middleton &James Spinney 构思,电影摄影师Gerry Floyd拍摄,本片将你置身于黑暗中,通过美丽诗意的图像将围绕你周围的声音可视化来唤起失明的感受。
使用Head-Turn VR的关键优点在于他们能记录传达某人面部和眼睛状态的自然图像。能够看到和分辨面孔是人类能力的一部分,也是大多数电影的重要组成部分。
Walk-Around VR
《肉与沙》可能是迄今为止最大的Walk-Around VR作品,一般故事发生在如网球场一般大的地方。你能自由走动、站立、坐下或跪着,而当你到达VR区域的边缘时,他们则会使用技术手段将你拉回指定区域。
基于现在的科技,要使用摄影机系统拍摄观众可以自由走动的VR作品是不可能的,因为你必须从所有可能的受众群体视角下拍摄动作和背景,并且要记录在VR电影播放期间中,虚拟空间内的所有观众可能走动的路径。
如今,创作Walk-Around VR作品的方式是使用CG影像,然后根据观者目前为止的画面实时渲染虚拟角色和背景。之前,还基本没有Walk-Around VR电影,但有一款惊人的Walk-Around 应用,那就是谷歌推出的Tilt Brush,你可以使用HTC Vive 系统进行体验。
Vive系统让你能在起居室里设置一套小型行动追踪系统。你能通过移动手控器创建,并通过3D耳麦看见三维图画,涉及的实时数据并不大,但是交互体验令人振奋。Tilt Brush展示了使观众改变他们所在虚拟世界的迷人能力。
表演上采用动作捕捉
当你想创建像《肉与沙》这样真实的虚拟世界时,Walk-Around VR就变得非常复杂了。
像导演亚利桑德罗 ·冈萨雷斯·伊纳里多和摄影师艾曼努尔·卢贝兹基他们都倾向于自然主义,这种审美使他们合作了作品《鸟人》和《荒野猎人》,并且都分别获得奥斯卡奖。
为了惟妙惟肖的虚拟人物,你可以对演员进行表演动作捕捉,该技术众所周知是《阿凡达》开创的,它涉及摄影机/电脑系统记录演员技术,也就是通过记录身体面部的参照点将演员的行动、姿势和表情数据化。
导演在《肉与沙》现场,和穿着动作捕捉设备的YONI
根据VR世界的复杂程度,虚拟角色和背景的实时渲染需求大量计算机能力,因为你的移动和VR世界间稍微的延迟会导致真实感幻灭。在6分半的时间里,《肉与沙》无缝的渲染效果给予你非凡的逼真的虚拟世界体验,而这些都是由导演根据真实人物的故事改编而成的。
恐怖谷理论
表演捕捉能够很好地传达演员的身体步态和手势。迄今为止,这项技术创建出了许多令人信服的外星人和动物,比如阿凡达,咕噜或者《荒野猎人》里令人印象深刻的熊。
如今,要打造栩栩如生的人类面部和眼睛仍然是个挑战,虽然可能很快就能实现。但动画设计师注意到,当虚拟人物逼真到一定程度时会变得让人反感、恐惧,这种现象被称之为“恐怖谷理论”,导致非常精确的面孔也会被认为比卡通更没有生命感。
这是在Walk-Around VR里寻求自然感的危险:虚拟角色会看起来像动画。卢贝兹基意识到了这点,因此他和阿方索·卡隆不知疲劳地工作来避免,在《地心引力》里他们就在虚拟身体上添加真正的人类面孔。
存在 VS. 体验
对比Head-Turn VR和Walk-Around VR,也就是对比存在与体验:
因为你可以使用摄影机记录Head-Turn VR里真实的人类,所以你能传达人类面部和眼睛的神态。
因为你能创建Walk-Around VR里的虚拟世界,所以每走一步世界也会随之变化,你能为观众打造一个真实的体验。
换句话说,观众在Walk-Around VR里更有存在感,而电影人物在Head-turn VR里更有存在感。
由于分辨率不同,“存在”有门槛。远处移动的剪影可能被看作是人类,也可能被看作是动物。你能从步态认出熟悉的人,即使是剪影也能认出来。一个人的脸越有人类的辨识度越能产生存在感,但没有摄影机就很难实现。
在《肉与沙》里,艺术家提出一个有益的想法,那就是用真人的脸来丰富虚拟人物。所以,在经历虚拟世界的强大体验后,观众就能感受到真实移民者的存在。
某种程度上,影片中移民者的鞋子、衣服和随身物品都具有存在感,如同边界墙一样。这一切都赋予《肉与沙》真实感。
偷窥者 VS. 幽灵
《肉与沙》的副标题是“Virtually present,physically invisible”,意即看似存在,实则无形的意思。VR改变了观众的性质。
Head-Turn VR使你成为静止的观察者,犹如一个偷窥者,这是传统电影或视频里观众角色的延伸:你仍然是固定的,但屏幕扩大了,环绕着你。如导演所说:“不再有框架。”
而Walk-Around VR里,你的角色会有那么点怪异。当你行走,站立或坐着,眼里的世界也如你期望地改变,但当你尝试触摸某物时,你的手却只能从中穿过,宛如幽灵。因而那句话也可以是“看似存在,实则虚无”因为随着它消失,观众的身体存在也变得无形了。如果VR电影不成功,这种无形就会变成隔离感甚至更严重。
新电影
经常有人说虚拟现实是移情作用的伟大媒介。《肉与沙》和大多数电影都具备一个关键特点:角色认同。VR的力量来自于你认同移民者。
在Head-turn VR,有时移情作用仅仅源于感受到人类的存在,无论是叙利亚难民或是马赛部落成员。而在《肉与沙》里,移情作用源自你和他们一起行走,被逮捕的体验。它的优势同时也源于艺术家将真实和虚拟元素结合,如边境围栏,移民者的随身物品,让观众一同在等候区等待。
赤脚行走在沙上是聪明的设计,因为它将虚拟沙漠和真实沙子巧妙结合。这些对真实移民者的视频刻画使我们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这也是VR电影制作人的职责:尽可能打破虚拟和真实世界的藩篱,将二者有机结合在一起。
单独观影
不像坐在影院的电影观众,VR观众是单独观影的。我们能想象未来的VR项目可能使观众参与其中,如同当今的电子游戏。但是,现今阶段,VR观众只能单独观影,这将我们带回电影的早期阶段,在卢米埃兄弟发明投影仪使电影能公共放映之前。VR很像20世纪早期五分钱电影院里的爱迪生活动电影放映机。
导演和摄影指导大部分时间都不在戛纳,而是在离戛纳电影宫大约15分钟左右车程的法国里维埃拉郊区,在安装有《肉与沙》影片的飞机库里,观看观众首次看到该片的反应。《肉与沙》将是未来影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就如同一个世纪前卢米埃兄弟所做出的贡献。
“当演员蒂埃里·弗雷莫看到这个影片时就是这么说的,”导演说。“这是极大的赞美,不过,确实如此,VR是一种演变。”
在此之前,他们要多次往返位于米兰的Prada基金会为6月7日影片首映做准备。关于这部影片,“那真的只是开头,”卢贝兹基表示。
“这只是一个尚未完成的版本,其实内容不止如此。”导演说,“我们是最后一分钟临时决定到戛纳的。要在三周内将一切装配好并不容易,它与在洛杉矶博物馆(LACMA)或Prada基金会的布局非常不同。比如影片到第一幕是不同的,而且你离开的方式也会是非常不同的。”
该VR影片在Prada基金会的放映时间为6月7日至明年的1月15日。于LACMA放映时间为7月2日至9月10日,影票量无疑是很稀缺的。它也同时将在墨西哥城的特拉特洛尔科大学文化中心放映,并且传奇影业的玛丽·帕伦特表示期望能在更多城市展映。
下面是《肉与沙》导演伊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多和摄影指导艾曼努尔的采访内容:
你从何时起开始考虑做VR项目?
伊纳里多:五年前我就有这个想法了,我希望打造沉浸式体验,希望观众能不受限,并希望观众在体验中能感受到脚下的沙子,但是,我们去年开始着手这个项目时,它还仍未成型,于是我们开始推动这个项目直到可行了为止。我觉得这这么做足够展示另一种体验方式了,而不只是坐着看电影。
我最着迷的是如何利用技术来探索人类的处境。因为技术并不会掩盖这点,技术才是关键。我们被困在自己的聪明才智中,但我认为如何通过技术去实现自身的复杂性和生存的诗意感,这种探索成为了我们的主要兴趣。最终,我们做到了。移民,一直是世界范围内的主题,它需要被重置成VR让大家审视这一问题,因为我们已经丧失了感受力。
是否因为电影的局限性而感到沮丧吗?我会想到《荒野猎人》和《鸟人》,他们离心灵层面很近,但观众和影片间仍隔着什么。
伊纳里多:卢贝兹基为此感到很沮丧。
卢贝兹基:是的。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沮丧,但我们长久以来会投入很多时间去打造身临其境感,但显然,影片是有很大局限性的。如果能让观众置身于场景里,这会让我们很是激动。
伊纳里多:卢贝兹基,你知道什么有趣的事是我之前没有意识到的吗?还记得10年前,戛纳电影节60周年,他们邀请我和许多其他导演每人拍一部短片电影(《安娜》是短片合集《每个人都有他自己但电影》的其中一篇)。
而在25年前,卢贝兹基和我还在拍广告片,从没有拍过故事片。然而,我们第一次合作就是拍这个短片,事实上,这也是我首部一镜到底的电影,讲述一个盲女坐在影院里观看戈达尔的电影。从那以后,我们多次合作。如今,在拍摄《安娜》的10年后,我们展示了更加极端的影片版本。
卢贝兹基:这是身临其境版。在研究VR及它的可能性时,我们有点小沮丧,之前虽然人们将它用在了某些不错的地方,但我必须承认影片在讲故事这方面并没有被充分开发出来。现在,我觉得我们终于发现如何将故事和技术巧妙结合来打造出身临其境感了。
伊纳里多:我认为这项技术表明了两件事。一是,对身体来说,大脑的一部分会阻止理智合理地思考。它会到达情商层面,而不会是那么理智和激进的,因为身体不会说谎,所以你能够更清楚地看待事物。比如通过双脚踩在沙上会带来巨大的冲击,然后你的身体告诉你这是真的。虽然我可以写关于这方面的文章或书籍,或拍一部两小时长的电影来阐述,然而当你亲身体验时足可以抵得上千言万语。
二是,我必须指出VR在选材方面更为挑剔。电影像母亲,它可以包容一切,包括超8拍摄的家庭电影,卡通或纪录片,再或者短片等。而VR相比之下就比较挑剔,不是任何题材都必须用VR。因为有些题材用VR会显得没必要,且无意义。这是个挑战——不仅仅是寻找合适的内容,而且并非所有内容都需要以VR的形式体现。
你觉得这是这个媒介的硬性规定吗,或者你觉得这只是由于它还处于初始阶段?
伊纳里多:可能二者都有。我曾经觉得生活是最真的,但现在不再是了。我们不再活在当下,而是活在手机里,我们无法感受到生活的真实。为了制作《肉与沙》,我们花了一年时间来研究VR。现在,我们掌握了方法。如果我想重制的话,需要花上六个月的时间。但这并不意味着我需要使用VR来拍采访,因为这是一段180度的体验,无需观看其他方向。
我们已经见过使用电影语言的VR和使用电子游戏语言的VR。《肉与沙》是第一个我见过具有独特虚拟现实语言的VR项目。
卢贝兹基:你见过有许多试图做成360度体验的项目,你必须去了解这个项目,而且要去发现其中的关键。因为,我们是从局限中而来,从电影而来,我们必须从中进行自我解放。你必须找到这个新形式的规则,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形式,它可能是第八艺术。
刚开始使用这种语言会害怕吗?
伊纳里多:老实说,作为导演,你必须重新改造自己,你会陷入失败再尝试再失败的循环。这挺让人兴奋的,就像你是个学画画的孩子,一切都要从零开始。这就是乐趣所在。
我从未有过如此有趣的创造经验,不仅仅是因为主题和我贴近,还因为与我们共事的移民非常的真实和鼓舞人心的。然后,你会将最高的技术和处于困难中谦卑而美好的团体相结合。我们有幸能将这二者结合在一起,这在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发生的。
没人会投资在移民身上,因为毫无利润可言。这个世界对利润如此痴迷,以致于一切都必须有利可图。我们总是觉得工具都应该用在赚钱上,这是误导,因为这样就会失去整个意义了。我们应该先花时间了解这是什,然后尽可能的做好,利润也就会随之而来。
我很幸运 Prada基金会不在意赔偿,以及传奇影业和玛丽·帕伦特他们都是那么的慷慨,让我们能够顺利进行实验。否则剧情可能就变成“情节点在哪?孩子们如何玩得开心?给他们一把枪,让他们杀了移民或警察。”一切都会变的。并不是说,这种形式你无法获得乐趣,但我想首先你必须了解其他东西。
卢贝兹基:伊纳里多导演做得很棒的一件事,就是通过让我们做实验、学习和创建这个语言的过程中来制作该VR影片,这件事并非一日之功。
伊纳里多:甚至布局也是。
卢贝兹基:在影片的布局和演员的走位都花了很长时间。当你体验时,你不会察觉到我们正在半操纵着东西。这方面花了很长时间,因为我们没有特写镜头,我们没有近摄镜头。
与此同时,你们在试图给观众创造沉浸式体验。其中有时间的跳跃,有桌子的出现,小船的漂浮。当你看向角色身体时,你能看到跳动的心脏,为什么它们表现的抽象而并不会破坏身临其境感。
伊纳里多:这是个风险。我当时想暂停,去对这些人在旅途中的所思所想给予自己的诠释。他们的梦想是什么,这些非常重要。我去了西西里岛卡塔尼亚的难民营,当看到两年前沉没的船浮起来了,很受触动。
我采访了许多来自叙利亚、伊拉克和厄立特里亚的移民。我看到两艘从非洲来的船。女孩被卖为性奴。他们逃跑的原因,所经历的……这些都是他们所讲述的故事,而他们的处境,这一切正如同中美洲故事一般。
同样悲惨的故事。他们的海洋是我们的沙漠。他们溶在沙里,溶在水里,他们好似无形的存在。我们被大量信息所淹没。那就是为什么会有那张桌子和船只沉入水里。这个孩子看着他的未来说,“那是我要去的地方。”女孩可以喝掉水中的海水,但这无济于事。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想暂停下来,然后有节奏地进入下一个画面,但如你所说,可能会丢失点什么,所以我们进行了大量尝试,如何切出切入,如何穿线。所幸,我们办到了,它会让你思考,“其实这不仅如此。它涵盖更广,这是个世界范围的问题。”我不只是谈论这一次移民问题,我谈论的是全世界的移民问题。
卢贝兹基:老实说,我认为这片可能不会大火。虽然我们不是百分百的确定,但你必须把握机会。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和伊纳里多导演合作的原因,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是否可行,人们是否会觉得无聊,或者觉得很棒。
伊纳里多:但我们都挑战了一把。
卢贝兹基:你经常走得离悬崖很近,事情也因而变得很有意思,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
你希望谁看这部电影?
伊纳里多:年轻人。老实说,我和你同感,那就是我们正处于第八艺术诞生的一刻。我对卢贝兹基说,这就像如果你卸下了车的轮胎,没有轮胎了,那么你还有什么?没有了框架,所以我想让你从洞中窥见生活,并描述这个电影。当你看到了20%时,你就得自己想象剩下的80%。现在,没有了框架,那这将是什么呢?这是一个跳跃。这不是延伸,不是改进,不再是电影。
所以,这将是新艺术形式,我很兴奋地想看年轻一代如何发扬这种艺术新形式。我希望通过它来让我们了解自己丢失了什么。因为我们已经失去了现实,而在这个过程中,我对卢贝兹基说的就是这个。‘我们必须制作虚拟现实,让现实更加贴近我们。’而这是一个非常困难、复杂而悲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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