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英华是一位刚过40岁的图书馆员,举止端庄,谈吐文静,又很有朝气和活力。若不深谈,很难想象这样一位知识女性也曾长期处于家庭暴力的磨难之中。我们的谈话不像采访,倒像是朋友间的坦率交流。
妇女受暴口述实录 暴力虐待一结婚就开始了(图文无关)
到了1997年,我又听说他在外面有人,可能还有了孩子。我想核实一下,就打电话去问和他一起出去的人,人家没有正面回答我,倒是说:“我不是早劝你自己在财产、钱上留点儿心吗?”这不等于回答了我?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怕他走,走了就省得我去离婚了。我想我成全你吧,于是我第二次去了法院。这次法院的同志回答得很痛快,说:“等我们通知,你们一起来,一两天就能办成。”结果我接到通知后去找他,他第二天正好要出国,他是故意不把行期告诉我的。我只好再次撤诉。
你问他为什么不肯离婚?我也在问我自己呢。他倒也对我说过:“你也知道我生理上有些问题(其实很可能是心理障碍),我再去找个有孩子的,我犯不着去养人家的孩子,要找个年轻的怕伺候不了,等我们老了再在一起吧。”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第三次是一定要把离婚办成的。
当初我觉得他比我成熟
我一直在反思自己的婚姻,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我们是大学同学,他虽然只比我高一届,但比我大了6岁,因为他是工农兵学员,我是高中毕业直接上的大学,其他人大部分都是从社会上来的。我们七七级中我最小,别人都觉得我最幼稚,我也知道自己幼稚,缺乏自理能力。他通过别人找我时,我对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这个人真成熟,是个靠山”,他总是在教育开导我。我父亲比我母亲大8岁,始终那么宠爱我母亲,所以我也想找一个比自己大点儿的,也能有个依靠。从小到大,我在家庭中从未见过暴力,因此毫无这方面的经验阅历。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才上小学,当时也没有电视和其他娱乐消遣,我惟一的乐趣就是读小说。我认识个收购站的人,老是从他那里一捆一捆地把书借回家看。我想我对生活的认识就是从小说里来的,完全是理想化的,不现实的,净是些美好的幻觉。
我想我的婚姻失败,他应该负90%的责任,我的10%的责任就是自己的幼稚。我对婚姻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太幼稚,同时又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指望从男人那里得到依靠,我为此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我也考虑他的问题在哪里,他和我不一样,他出生在农村,又是家里惟一的男孩,很受宠,总是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一等。我不是说吗,从认识他到结婚前的一年多,他从未暴露出暴力倾向,对我好着呢,要是惹我不高兴了还会跪下呢。那次在他宿舍,他出去打水,忘了拿钥匙又赶紧回来取。我感觉自己不被信任,很不舒服。我从小受的教育是决不翻别人的东西,哪怕是自己的男朋友。他看见我生气了,就跪下求我。因为他自己会乱翻别人东西,所以也这么看别人。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是我们关系的一个征兆。
当时我直觉上感到有点儿不对,就去问介绍人,他对我保证,说他怎么好怎么能干,当过县里的团委书记,等等。还说从他的过去就能证明他的现在,预见他的将来。我还是缺乏自信,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其实我的直觉才是最重要的。也有同学对我说,你怎么去和他好?这个人骄傲狂妄,但我却只看到他比我“成熟”。
妇女受暴口述实录 暴力虐待一结婚就开始了(图文无关)
是的,他就是想控制我,婚后生活可以说是一个持续不断的控制与反控制的过程,他想完完全全制服我,让我对他百依百顺,但我就是做不到。他越这样我越是蔑视他,这让他耿耿于怀,加倍恨我,他说过:“真想把你绑起来狠狠揍一顿!”
我有个感觉,他好像对女人都有一种仇恨,他对他母亲也很凶,张口就骂,他母亲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他有一个妹妹已经30多岁了,也有了孩子,她来这儿帮忙工作,他却一不顺心就用笤帚把她打得浑身青肿。他对家人尚且如此,我还能指望什么呢?他常说:“女人算什么,女人就是个身体,一个工具,生孩子的工具。”结婚不久,家里来了个客人,他俩喝酒,客人招呼我也去喝。我刚要说我不会喝,他就轻蔑地说:“她怎么能跟我们一块儿喝酒!”在他们家里,女人是不上桌的,我很不习惯这种态度,回了句嘴就走了。他总是要在人前显得比我高。
走自己的路
我醒悟的过程很漫长,开始我经常不想活,又怕发疯,想想还有那么长几十年怎么过?人要颓废堕落下去是很容易的,一个女人想坚强不容易,但只有坚强自立,生活才能有意思。人其实到头来只有靠自己,别人是帮不上的,我必须为分手做准备。那些年我的全部精力都消耗在打架上了,他的事业一点儿没耽误,我可全给误了。我真后悔自己以前陷在里面拔不出来,觉醒太晚。我应该更早地自力更生,以前更多地是在心里,不是在行动上。当时有个好朋友就常劝我,早点儿离,别再白费这么多事,以后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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