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乡下,1980年7月,我考入距家17华里的县7中。这是一所重点中学,虽然面向全县招生,可除了分片和走后门入学的外,鲜有考生能凭学习成绩进入。只有我们10几个成绩特别优秀的才有幸就读。
婶听后默默的坐在灶前,没等说话眼泪一串串滴在地上。忽然她抬起头,脸上甚至带着笑:「我知道你要走了,走吧!这个家里太乱,委屈你了。」表婶的笑让我感到心悸,我赶忙解释「不……」唉!不用解释……家里这个样子,你学习也受影响。」诚如表婶所说,她娘家没几个人又离的远,表叔在世的时候脾气不好得罪不少村里人,孩子又都小,以后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
30那天,家乡充满年的氛围。我和小伙伴们上完坟回到家里已经是接近中午了。看着到处花花绿绿的对联、挂钱儿和满灶间的菜肴,忽然想到「表婶」,在万众欢庆的时刻他们是个什么样子呢?小弟还吵着要炮仗吗?小妹有花衣服吗?表婶是不是又坐在炕上哭?刹时婶的千般好处齐集心头,情绪立即一落千丈,独自默默的坐在台阶上出神。欣赏完年画的爸爸从屋子里出来看见了我,诧异的盯着问:「怎么了?怎么了?哪不舒服?」见我不回答便有些急:「说话啊!你这小子!」
妈妈听见了扎撒着沾满白面的手走出来,哥哥、嫂子、姐姐都拿着他们各自分工的活计围了过来。我知道这种情况不说明白爸爸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爸爸爱子女,小病小灾他倒不怎么在意,他最怕子女在外面受欺负,连妈妈都说他「护犊子」。此时随着年龄与学识的增长我已经能够完整的表达主观意念和客观事物,当我绘声绘色讲述了「表婶」对我的好处以及她家的遭遇,妈妈、嫂子和姐姐眼圈都红了。沉默
片刻爸爸忽然说:「你去一趟,带上点年货,如果晚了就在那里住下明天早点回来。」妈妈不满的说:「大过年的,别人跑一趟不行?非得他去?」哥哥听妈妈说完便说了句「我去」,然后到屋里换衣服。爸爸说:「谁去能代表他?让他去吧,这么大了,要懂得知恩图报。」于是,我带上妈妈和嫂子准备的一面口袋豆包、年糕、冻豆腐,还有一串自己采集的蘑菇骑上自行车风驰电掣的向「表婶」家奔去。到「表婶」家大概是吃年饭(下午3点左右)的时候,推开虚掩的大门没有对联与挂钱儿,院子里随风滚动的枯枝败叶更增添了几分凄凉。我扛着面袋子进了冷冷清清的堂屋。大概是表婶听见了门响,带着悲怆之音问了句:「谁啊?」
「我!婶,我来了!」 婶掀开门帘,蓬乱着头发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我来看看你,来陪你过年。」婶的眼泪立时淌了下来。进了屋,小弟坐在饭桌前写作业,此时正瞪着大眼睛显得很陌生的看着我。小妹则牵着哈哈哈衣襟亦步亦趋的跟着转。我知道我不光是为送年货才来的,我的主要任务应该是调节这近似僵固的空气。
想了想我问:「婶,做饭了吗?」从表叔去世后我对她就简称为婶了。「你还没吃饭?」「是,再说,你们也得吃。」「好,我给你们做饭。」婶说完来到灶间,我跟着出来,很老练的对婶说:「婶,我理解你的心情,叔已经走了,咱们还要过,同时弟妹还小,不能在他们幼小的心灵留下过多的阴影。」或许是我的话触动了婶的慈母之心,婶欣然道:「对,我们还要过,咱们过年!」
我回到屋里对已经流露出欣然之情的小弟说:「走,我带你们去买炮仗。」小弟乐得一下子窜在地上,小妹则喊着:「我也去!」毕竟都是孩子啊!我感慨着抱起小妹领着小弟向门外走。婶似乎已经从悲怆的境遇里挣脱出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给你拿钱去!」「我有钱!」是的,我有钱。每当过年的时候,家里或其他直系亲友都会给我压岁钱,尽管很少但那个时候物价极低,500头的鞭炮只需几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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