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染在楼下喊我,“小落,同学来了,下来吧。”我换好黑色长裙,下楼,搂住他的脖子,“亲我一下”。“又闹,”他偷偷掐着我的腰,“你的同学们都在那边看着呢。”30岁的杜染是我丈夫,一个研究所的医药专家。
夜好冷。18岁的蒲公英不见了,我身边,有月光,有酒气,还有,赤裸裸熟睡的欧阳望。我自己,也是一丝不挂。卧室的门忽然开了,外面,杜染和其他同学站在门口,愣愣地盯着我们。杜染走上来,狠狠踢了一脚欧阳望,“你们早有情!”在冷漠地看了我一眼之后,扭头走了。
三
2013年4月,我来到北京,找了份轻松的工作。离婚了,就要给自己崭新的生活。
一个人在出租屋里,有时候会静静回想那一天。想不起,却似乎又想得起。那天喝完酒后,我头晕,杜染把我扶到卧室。半梦半醒间,身体莫名其妙地燥热,渐渐湿润柔软。忽然门开了,进来的人,面目模糊不清,好像是杜染,好像是欧阳望,他的脸一会一变,是那么空。我逐渐没了意识,喊着杜染的名字,让他轻松地进入了我的身体。
忽然我害怕起来,那个男人,他看着天花板,目光空洞洞地越过我,没有生气。我叫,“杜染,你怎么了?”他低下头来,却是欧阳望的样子。我瞬间昏了过去,再醒来,就是苦海到岸,众目睽睽下已无法回头。
早忘记了,是谁先追的谁。杜染是个城府很深的男人,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消毒药水味。当初,我就是喜欢他那一副心事重重忧忧郁郁的样子,能让整个世界安静下来,比当年的欧阳望成熟许多。后来,欧阳望知道我要结婚了,越洋电话打过来一整夜。杜染问我原因,我把和欧阳望的前尘旧事当作笑话告诉了他。他低着头,像个诗人一样寂寞。
其实,结婚后,我才发现,他是那种严谨苛刻的男人,一板一眼的顽固派。而我,又是那种爱唱爱跳的女子,喜欢肥皂剧和网络歌曲,彼此的生活并没有太多欢笑。有时候,我对他的敬胜过爱,觉得他思考时的神态像极了已经去世的祖父。
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开始迷糊起来,不知不觉睡着了。半夜,忽然惊醒,感觉身上好烫,我想是发烧了。
我拿出手机,在漆黑的夜里看屏幕上一个个的电话号码,看来看去只在两人间徘徊,杜染,欧阳望,欧阳望,杜染。如是,又能怨谁?杜染没有错,他的眼中向来揉不进一粒沙,醉酒的欧阳望尚可原谅,可我,为什么如此不清醒?难道是我对欧阳望的确暗怀情愫?
琢磨着,手机骤然在掌心里微微颤动,欧阳望。我看着熟悉的号码,泪就掉了下来,挂机,他又打来,我再挂,一连三次,毫不犹豫。一会,一条短信飞过来:小落,我来北京工作了。不禁心头一抖,神经兀自跳了起来。
自从那件事后,我不敢正视他,是爱,是恨说不清。只是离婚那天,他来找我,有些歉意有些欣喜的表情非常复杂,“小落,我不是故意的。”顿了顿,又说,“不过,你就当我是故意的吧。”“你是不伤筋骨,可我呢?”我瞪了他一眼,走了。
四
嫁给欧阳望,是绝对不可以的事情。虽然我性格外向,但骨子里仍是未越雷池的传统,一旦顺理成章,家人、朋友、同学必然会看轻了我,我将失去一切。欧阳望不止一次地求婚,追查我的行踪,都被我义正辞严地拒绝。他每天在公司楼下等我,玫瑰和巧克力铺天盖地。同事们都好奇地打听,而我一直缄口。
我的大玻璃罐子里有散装的蒲公英花茶,冲泡出来的茶汤温暖清香,闻起来有青春的味道,让我不禁想起了18岁那年,那个像白色蒲公英一样干净的男孩。我感觉一切都像是做梦,我终于有了自由,却被禁锢在他的范围以外。可他,现在就站在我的楼下啊。但那又怎样?毕竟,是两人的过失让我失去了婚姻。想到这里,我心头就隐隐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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