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566》里，有个太监吕芳，他的干儿子呢，是后来与张居正齐名的冯保。

吕芳派冯保到裕王府服侍裕王朱载垕的新生儿子。冯保不愿，说裕王不喜欢咱们，那是去送死。

（《大明王朝1566》剧照）

吕芳开导他，文官们常说三思。三思是什么呢？就是“思危，思退，思变。知道了危险就能躲开危险，躲到人家都不再注意你的地方，退了下来，就有机会，再慢慢看，慢慢想，自己以前哪错了，往后该怎么做。”

真是至理名言啊！

所谓三思而后行；所谓聪明人就是话到嘴边说三遍，然后什么都不说；所谓激流勇退；所谓大隐隐于市；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都能用思危、思退、思变三个词来概括吗？

然古往今来，多少人死到临头却还浑然不觉；多少人处于巅峰却不知进退？多少人犯错无数却不知悔改？

（《大明王朝1566》剧照）

一句话，连太监都懂得的道理，却有很多人压根不懂，更别说做到了。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皆如此，世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多少时候那叫一个身不由己，不是想不到风险所在，不是不想退，不是不思过，实在是退无可退，退了，良心上过意不去——那些忠臣义士们，何尝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岳飞不知道吗？方孝孺不知道吗？李定国不知道吗？为何岳飞要不断往北冲？方孝孺坚决不给朱棣拟写即位诏书？李定国为何不像吴三桂那些人一样，剃发易服，封王爵，得厚禄——不就因为他们有自己的一套不能违逆的道德标准嘛！

吕芳呢？

说起来，他其实也是个“口炮”。讲就讲得好，做起来嘛，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正史里，他的名字叫李芳。他的传记里，记了几件事。

其一，奏革上林苑监增设皂隶，减光禄岁增米盐及工部物料，以是大为同类所嫉。

上林苑监管什么呢？它初建于明成祖永乐时期，分为十署。后来并为良牧、蕃育、林衡、嘉蔬四署。“良牧署牧养牛羊猪，蕃育署饲育鹅鸭鸡，林衡署种植果树花木，嘉蔬署莳艺瓜菜。苑地在北京附近，东至白河，西至西山，南至武清，北至居庸关，西南至浑河。”

说白了，就是给专门给皇宫供应食物的。管事的人，往里面塞了很多领工资的亲戚朋友，被这李芳给捅穿了泡。结果，同事们都超级不喜欢李芳。

（《大明王朝1566》剧照）

其二，司礼诸阉滕祥、孟冲、陈洪方有宠，争饰奇技淫巧以悦帝意，作鳌山灯，导帝为长夜饮。芳切谏，帝不悦。

其他太监带着隆庆帝吃喝玩乐，皇上好高兴啊，李芳竟然劝诫，说这样不行啊，皇上；不是圣明天子所为啊！结果，皇帝当然不高兴啦！

李芳之后被罢黜“闲住”，被以“事朕无礼”为由关进监牢。那些谄媚朱载垕的太监们升官又发财，李芳“独久系狱”，幸得后来“刑科都给事中舒化等以热审届期，请宥芳，乃得释，充南京净军”。

为何李芳讲起来一套一套的，自己却仍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呢？

只能说明，他下面虽没了，但腰杆还在。比起那些四肢健全只缺上面的来，他无疑是高尚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