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我们三人直接去找书记,没想到书记很痛快:他让人领着我们去找队长。队长见书记放了话,就让我们去找保管员……可保管员却让我们去找一个丢了棉袄的老头;只要这老头松口,他就开仓给我们麻袋。后来他被缠的没办法,就领着我们去找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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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为了一条破麻袋我和一个老头结了仇,后来终于碰到了一个报复他的机会……
正月十八的上午,天空飘着雪花。我和小虱子、小囊鼻子、小枣等十几个伙伴在村后路旁的雪地上溜冰,看见一个穿破棉袄、戴狗皮帽子老头从村外的小路走来;他胳膊上挎着一个破篮子,看样子是到我们村门市部买东西。他走过我身旁的时候回头瞅了我一眼。我一惊!随即朝着他的背后连吐了几口唾沫。伙伴们感到奇怪,就问我那老头是谁?我说他是我的仇人!他们一听来了兴趣,纷纷围过来问我怎样结的仇?我说为了一条麻袋……
其实就是年前的事:腊月十八那天,我跟着两个人到邻村的北山上偷摘松球,中午吃饭的时候发现我们放在大石头上边的麻袋不见了,经打听才知道是六队割松枝子的人拿走了。我们追下山找到六队的队长,他承认有这么回事。不过他说我们折坏了他们的松枝,麻袋要充公!我们不服,要去找大队书记。队长说:“你们找上天我也不怕!”
后来我们找到了大队书记。大队书记说他明天调查情况,如果真如我们所说,就还给我们麻袋。
第二天下午,我们三人直接去找书记,没想到书记很痛快:他让人领着我们去找队长。队长见书记放了话,就让我们去找保管员……可保管员却让我们去找一个丢了棉袄的老头;只要这老头松口,他就开仓给我们麻袋。后来他被缠的没办法,就领着我们去找老头。
老头住着三间小草屋,因为屋内太黑,我们就摸索着往里走。老头的老婆点着北墙上,窟窿里那个小油灯;借着豆粒大小的火苗,我们发现土炕上斜躺着一个干巴老头;保管员比我们早进屋,也不知道他和老头密谈了些什么。反正我们一进去,他就以回家喝中药为由走了。
谈判非常艰难:老头仗着在自家的炕头上腰杆子硬,说什么也不给我们麻袋。原来老头那天也在山上割松树枝,因为怕磨坏了新棉袄,就脱下来放在一块石头上,后来就不见了。他怀疑我们这些外村摘松球的人偷了他的棉袄。
老头办事非常绝!他不听说好话,也不容我们辩解,只抱定一个死理:他什么时候找到棉袄,就什么时候给我们麻袋。还有更气人的就是他老婆;老头说一句,她就跟上一句:“是啊!对啊!再不就叨念那个大厚厚的棉袄多么暖和。
腊月二十下午,我们三人又去了老头家。老头见我们没有给他找到棉袄,连话也没说就躺下睡觉。没办法我们只好再次去找大队书记。书记很恼火!他认为这么点小事三番五次的麻烦他有失体面,也有损他村的威信;他把队长找来狠狠的尅了一顿,然后命令他立即还我们麻袋……
队长挨了训就把火撒在保管员身上,保管员不敢把队长怎么着,就把怨气加在我们头上:就以各种借口拖延时间,直到傍晚才去敞开仓库拿出来两条旧麻袋。我问我家那条补着蓝补丁的麻袋那里去了?保管员说原本就这两条麻袋。我急了!自己闯进仓库,可转悠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我断定是老头搞得鬼,就独自跑到他家,没想到他老婆关着门不让我进,还骂着放狗咬我。
当晚我蹲在村头的破烤烟屋里不敢回家,后被父亲找到抽了两个耳光!事后我发誓:再碰上那个老头一定放他的黑石头!
伙伴们听了我的遭遇非常生气,纷纷出谋划策要帮我讨回一个公道。最后我们决定都回去准备武器,然后到村头路边那两间破烤烟屋里设埋伏。只要老头回来从那里走,就砸他一个哗啦!
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紧。伙伴们冒着严寒按时来到烤烟屋;这个拖着粪叉,那个攥着槐树棍,还有抡铁鞭和扛草扒的;而最具有杀伤力的就是小虱子怀里掖着一把生锈的杀猪刀。我怕大伙打的时候把握不住分寸,就提出了几项要求:一不准打头 ,二不准戳眼睛,三不准动刀子。谁料我的话还没说完小虱子就不满意了:他说自己的刀不快,如不用刀他没有其它武器。我想了一下就把自己带的麻绳给了他,让他到时候绑老头,小虱子这才咧着嘴笑起来。
接着我给伙伴们分工:窗口和门口各由两个人望风,余下的人都趴在墙缝里、旮旯里、窟窿里监视。最后还要求大家不要暴露目标,不准大声说话、跺脚,也不准放屁!”
最后的条款惹的大伙哄堂大笑……
陷阱布好了,就等着老头过来踩。开始伙伴们的动作非常正规:都人模狗样的摆开架势,模仿着电影上游击队的样子。可等了没有半小时就熬不住了:咳嗽的、偷笑的、搓手的、跺脚的,最不严肃的就是不知谁咚的放了一个屁,顿时小屋里就像炸了锅。
哈哈哈……
哄笑之后就开始追查肇事者,可吵来吵去谁也不愿承担这个责任,最后导致矛盾激化、升级:小虱子和小囊鼻子动了手……
他俩头顶头、胳膊掐胳膊的撑在一起。由于力气相当,二人就地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把对方摔倒。而其余的伙伴就像看狗咬仗一样在一边大声小吆喝的呐喊、助威……后来因为屋里空间太小,两人就把战场搬到外边,格斗的级别也由肉搏提升到器械的对打:小囊鼻子挺着他拣狗屎用的粪叉子,小虱子则攥着那把生锈的杀猪刀;两人弓腰、错步把雪地上踩出了一个大圆圈,但最终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伙伴们对这种转来转去的套路也渐渐失去了兴趣……就在这关键时刻,不知谁一语道破了天机:那个屁是小枣放的!
这小枣是村里出了名的窝囊废,所以就有人敢在他头上栽赃。好在他心宽,也没有怎么争吵就承认下来。不过小枣也不是个傻子,他在背这个黑锅之前还特意瞅了我一眼:那意思我明白,就是事成之后我把小人书借给他看。就这样矛盾得到了圆满解决;小囊鼻子和小虱子虽然动了干戈,但也还了他俩一个清白。
后来伙伴们又重新回到烤烟屋监视,谁料没多会,小虱子就尖叫起来: “来了来了!”随着他的呼叫,大伙纷纷把脸紧贴在门口、窗口和墙缝上;透过漫天的飞雪看见那个头戴狗皮帽子、挎篮子的人正背着身子,倒退往前走……
屋里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仿佛头顶上悬着一颗咔哒、咔哒的定时炸弹!
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冲啊!”我一挥手,伙伴们如一群饿狼似的向那人扑去……
伏击战打的非常漂亮,可打完之后都惊呆了!原来挨打的不是老头,而是本村大队会计的哑巴老婆。伙伴们瞅着在雪地上来回打滚的哑巴妇女没说一句话就四处逃窜……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当天下午就有几个伙伴被揪到大队办公室吃了一顿小灶。
第二天上午,大队书记召集作案人以及他们的父母到办公室开会:书记、民兵连长、治安主任轮流着对我们吹胡子瞪眼;家长们则和受害人的丈夫——大队会计为赔偿问题争得脸红脖子粗……
最后终于敲定一个赔付方案:所有参加打人的户各赔偿医药费五元、赔撕破衣服、狗皮帽子费两元……因我是主谋,我父亲比别的户多出五元。
唉!说起来这事也蹊跷:明明看清楚了那人戴着狗皮帽子、挎着一个小篮子,怎么打完后就变成了大队会计的老婆呢?后来我们才知道老头是我们大队会计的老丈人;那天上午他买好了东西就去了闺女家,女婿留下他吃饭,哑巴闺女怕她娘着急就回家报信;老头怕冻着闺女,就让她戴着自己的狗皮帽子,她就替父亲挨了一顿打。
事后的第三天,小虱子和小囊鼻子才被家人从村东的防空洞里找回来;小枣则被他娘关在家里两天没吃饭;我除了又挨了两个耳光之外,还和母亲推了三天磨。
事件就这样平息了,可没想到半年之后大队会计突然对我父亲说:“你家的麻袋找到了,但不是我老丈人拿的……”
他说给老丈人送殡的时候,碰见了另一个亲戚;这个亲戚喜欢用猎枪打野兔,我们丢麻袋那天,他正好在山上打猎,正好在大石头下边的沟里捡到了那条打着蓝补丁的麻袋,于是他就拿回家去了。
我知道自己错怪了老头,可无法给他赔礼道歉,因为他得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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