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觉得母亲的内疚让他很不好受,就在商场负一楼,跟服务员说要两杯奶茶让母亲喝点暖和点身子,母亲低声道:“我不要,不渴,你要一杯吧。”石头生气地看她一眼。母亲接过奶茶的第一句竟然是:“太贵了,刚才又被贼偷了,所以我就想着省一点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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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他的小名)是个孝顺的儿子,自从他的母亲上了年纪之后,老人家就像一个玻璃人似的很脆弱,各种小病接踵而至,那年上半年急性胆囊炎做了个手术,下半年雪天路滑摔了一觉又小腿骨折。恢复后腿部又发现骨刺,石头特意带老母亲去市里大医院看病。
那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连日来一直阴沉沉的天空终于在清晨飘起了雪。看完病后,医生说无大碍,石头一高兴,就挽着老母亲逛了逛商场,结果一件东西没买到,却被贼光顾了,石头的钱包丢了,幸亏他多长了个心眼,提前把钱分开放着,要不然连回家坐车的钱都没有了。
石头仿佛觉得被贼偷是因为她造成的,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劲地嘘声叹气。
石头觉得母亲的内疚让他很不好受,就在商场负一楼,跟服务员说要两杯奶茶让母亲喝点暖和点身子,母亲低声道:“我不要,不渴,你要一杯吧。”石头生气地看她一眼。母亲接过奶茶的第一句竟然是:“太贵了,刚才又被贼偷了,所以我就想着省一点是一点……”
石头没说话。
坐下不久,身后传来吵架的声音。石头闻声望去,隔两个桌子,茶座的女服务员正在同一位怀抱小男孩的女人争执。服务员嫌那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占了座位不喝东西不说,还很碍眼,就撵她走。女人却一脸无赖相拼命地反击,就是不走。
两个人都不示弱,不一会儿,周围就围满了人。女人在如此寒冬居然只穿了一身单薄的旧衣!坐在那里,小腿的肌肤裸露在外面。怀中两岁左右的小男孩睁着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吓得紧紧贴在女人的胸前。服务员呵斥她:“疯婆子,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没想到弱不禁风的女人听到这话忽然就像一头发疯的母兽,扯着嗓子冲服务员喊:“你才疯婆子,你叫啊,叫谁我都不怕!”她恶狠狠地逼视着服务员。目光让服务员胆怯。
而震撼了石头的,是女人的那双手。小男孩没穿鞋,没穿袜子,小脚丫被女人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也许,她的手心是暖和的。不难看出,这是一对落难的母子。也许遭遇了什么不幸,也许刚刚被男人抛弃,也许来自遥远的他乡,历尽旅程艰辛来这里寻找亲人……总之,石头留够了路费,然后给小男孩买了一双棉鞋送给女人,又给了她点钱。
石头想,女人只是想寻一隅暖和的地方躲避寒冷吧,她只是想在商场里取一点点暖,避一时的严寒,不至于让孩子冻坏吧,所以,她忍受着歧视和谩骂,并且在即将处于绝境时奋起反抗。在孩子面前,母亲永远是最安全的避风港。
以前,石头对母亲还有点不耐烦,自从这件事后,他对母亲越来越好,如此这般,老母亲还是在他婚后的第三年安详去世了。
他送衣衫褴褛的陌生女人一双鞋,多年后,青年找上门跪地谢他
石头的妻子给他生了两个儿子。石头也不叫石头了,大家叫他老石,他头发都白了。
两个儿子相继考上大学,毕业后都留在城里工作,家里只剩下老石和老伴。两个儿子分别娶妻,老石搭上了一辈子的积蓄,没想到两个儿媳却横竖看老石和老伴不顺眼,即使几个月回家一趟,也是屁股都不沾凳子就要走,满眼都是嫌弃……老石感慨,养儿防老真的是不管用啊。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老石住的老宅子要拆迁了,老宅子很大,赔偿金可以换两套楼房,另外还有补贴。得知消息后,两个儿子都跑了回来,儿媳也一个赛一个地献殷勤,不是给老石端洗脚水,就是给老伴捶肩膀。
老石却是一根筋,他知道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为啥突然对他们这么好,所以他并不领情,而是直接告诉他们,他的老宅子换的房子他要住一套,另外一套要卖掉捐款给慈善机构,儿子儿媳一下子就炸毛了,七嘴八舌指责老石是个吃里扒外的老家伙。老石宣布和他们断交。
这事纷纷扬扬持续了一段时间,儿子把老石告上了法庭。老石也不怕,只是心里有点酸,他从没想过一辈子没打过官司,第一次打官司却是和自己儿子。就在老石发愁的时候,有一个青年来到了老石家里,他告诉老石,他愿意给他当律师,而且是免费的,而且他已经了解了这个案子,他有胜诉的把握。
老石很纳闷,觉得自己一个糟老头子,哪里会有人愿意主动来帮助他。所以他闭了闭浑浊的双眼,摆摆手让青年走,说别拿我老头子开玩笑咧。
青年却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老石,那是一个身份证,是老石年轻时的身份证。青年羞红着脸道出了一件事。原来,老石当年丢失的钱包,其实是被青年的妈妈偷去的,她当时饥寒交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后来看见钱包主人那么好心,又是给孩子买棉鞋,又是给钱,女人很内疚,但又怕被警察抓取,不敢主动坦白。小孩渐渐长大,女人经常跟孩子说:“一定要记住这个身份证上的人,当年若不是他,你早就饿死了。以后有机会你一定要报答他。”她把老石的身份证交给了孩子,让他时刻铭记。孩子在母亲春风化雨的教育下,成为了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青年。
这孩子长大后大学学了法律,毕业后成为了律师,现在更是市里一个炙手可热的大律师。他提起当年的这段往事,老石那已经不太灵活的脑子终于把事件复原了,他握着青年的手感谢他,青年却给他跪了下来:“谢谢您当年给我送的那双棉鞋,我妈说,您的行为让她觉得惭愧,以后她只要看见需要帮助的人,就热情相助。”
老石点点头,问:“你妈还好吧?”青年红了眼圈,说他母亲在十五年前,路上碰到歹徒对小女孩无礼,她上去劝阻,被歹徒一刀刺在身上不治而亡。
青年难过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老石说:“不管怎样,以后我碰到这类情况也会见义勇为的,大家都能站出来,坏人就无路可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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