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加菲尔德:天啊,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但是个好问题。我学到很多东西,我知道我所了解的事物并不多,通过思考我明白我是谁,以及世界如何运转,我开始渴望更多的真理与智慧。我想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更能理解“你知道得越多意味着你了解得越少”这句话的含义了。真正的智慧在于了解自己的无知。
《沉默》片场照,导演马丁·斯科塞斯在给安德鲁·加菲尔德说戏
几乎所有演员都不会放弃和马丁·斯科塞斯合作的机会。但当他们加盟这位传奇导演耗时许久而热情不减的电影时,这种合作关系就变得更加特别了,筹备近25年才问世的《沉默》就是这样一部作品,它也是帮助安德鲁·加菲尔德在2016年再度名声大噪,创造事业新高的电影之一。而加菲尔德此次的崛起,最终让他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奥斯卡提名。
历史上不乏在一年内上演两次精彩表演却独得一个奥斯卡提名的演员,比如1987年参演了《蓝丝绒》和《火爆教头草地兵》的丹尼斯·霍珀以及1996年参演《七宗罪》和《非常嫌疑犯》的凯文·史派西。尽管加菲尔德最佳男主角的提名在技术层面上是给予《血战钢锯岭》的肯定,但他在《沉默》中精确协调和敏感的演绎,毫无疑问地同样享有这份荣誉。
获得奥斯卡最佳摄影提名的《沉默》讲述了加菲尔德饰演的罗德里格兹神父和亚当·德赖弗饰演的加佩神父听闻他们的同事、连姆·尼森饰演的费莱拉神父在日本放弃信仰的传闻后,从葡萄牙远渡重洋至日本,寻找失踪的费莱拉。
他们来到日本随即联系到当地秘密信仰基督教的教徒,但也和尾形一成饰演的井上大人发生冲突。后者认为基督教无法和日本文化融合,并且决心将之在日本完全抹去。
近日,记者在洛杉矶采访了加菲尔德,这位33岁的演员正忙着和莱莉·科奥、托弗·戈瑞斯一起拍摄《它在身后》导演大卫·罗伯特·米切尔的新片《银湖之底》。在采访过程中,加菲尔德一直表现得非常坦率和细心,并和我们分享了他对宗教的看法,与斯科塞斯合作的经历以及成名对他的意义。
《沉默》剧照
有什么人、什么文章或者什么其他的资源,帮助你进入到角色的心境中吗?
安德鲁·加菲尔德:所有过程,从我最开始被选为主演到现在这个时刻,都是我的荣幸。我在经历其中每一步时,都能感受到来自无形力量或者其他人的支持和帮助。
进入角色只是那些不断出现在我面前的神奇过程里的其中之一,让我尽可能地沉浸到一名基督教牧师的身份中——这意味我要回答出什么是上帝、谁是上帝、我们要如何侍奉上帝、我作为个人在生活中要如何与上帝建立起联系等等问题。
在拍摄这部电影时,我身边有两个主要的导演,其中一个当然是影片导演,马丁。他在28年来一直想要拍这部电影,意味着只要我花上一些时间和他聊一聊影片、影片改编的原著和它的主题,或者只要待在他身边,那些你需要的信息就会渗透到你的想法里了。第二个导演是名叫詹姆斯·马丁的神父,他是纽约的一位牧师。
在拍摄前,他成为我的精神导师,直到现在也是。我为这部电影准备了一年时间,正好在拍《血战钢锯岭》前拍完了它。我很难总结和马丁神父的经历,因为它太私密了,从深层改变了我,它对我的影响甚至超越了拍电影或者做演员。这关乎我如何实现更大的能力,关乎我自己的精神。但是这段经历又充满了乐趣,没有任何艰难的任务。
我不知道你成长在怎样的环境里,不确定你的家庭是否是虔诚的教徒,但是今年你主演的这两部电影,每一部都能举出很多关于内心信念和发现自己的问题。你说这部电影改变了你,所以你在了解自己的过程中,让你感到最吃惊的是什么?
安德鲁·加菲尔德:天啊,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但是个好问题。我学到很多东西,我知道我所了解的事物并不多,通过思考我明白我是谁,以及世界如何运转,我开始渴望更多的真理与智慧。我想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更能理解“你知道得越多意味着你了解得越少”这句话的含义了。真正的智慧在于了解自己的无知。
罗德里格兹去日本时就是无知的,他说:“我要走了,我要散播真理,因为这是耶稣的旨意!我要拯救我的导师,我要牺牲,我很有可能成为圣徒!每个人都会看到我是多么了不起,我可以拯救世界!”(笑)这就是他的想法。
这个角色有点油嘴滑舌,最后他去往日本服务教徒,但后来他发现在日本传教的话他必须付出的最终代价——他必须舍弃自己,这个小我、自我和先前所理解的他对自己的含义。
为了真正实现上帝眼中和内心的命令,他必须舍弃他在教会中的职位,完全舍弃能够牺牲和实现光荣的可能性。但通过这种方式,他可以服务他的信众,终结他们的痛苦。面对为了成长而必须抛弃自身这种情况时,我们所有人可能都会崩溃。
你很难去形容这种感受,因为它太神秘了。我认为让这部电影如此特殊的一点是,故事没有提供答案,而是抛出了更宏大、更伟大、更深刻的问题。所以我从这段经历中学到的就是我很无知(笑)。
马丁·斯科塞斯在工作时会让演员产生敬畏感吗?你认为他的执导风格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安德鲁·加菲尔德:我在见他之前很害怕也很紧张,因为我从小看着他的电影长大,对他影片中的表演也印象深刻,那些都是美国电影史上最伟大的表演。我刚见到他就发现他有种让人感到舒适的能力,他对自己非常了解——不会有任何吹嘘的成分。
他身处一个只有他自己的位置,我也很快消除了对他的戒备,我觉得这也是他能从所有合作的演员身上激发出伟大表演的原因——他不会让你感觉犯了错。
他不会评判你,他希望你可以表达出最大胆,最冒险的一面,将你的过去延伸到你的表演中。也因此,他给我很大的鼓舞。作为一个演员,你需要驾驭你自己,但是在这里,你总是被鼓励要释放对自己的控制,完成你想象之外的表演。
另外让我惊喜的是他很有趣,在拍摄每场戏的间隔他总是会制造很多乐趣。有一场戏他要求现场保持让人有点害怕的安静,除此以外他总给我们讲很多笑话,开很多玩笑,这点真的在我意料之外。
你发现他和其他导演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安德鲁·加菲尔德:马丁非常清楚他想要什么样的画面,同时对他所不知道的事物持有非常开放的态度。他相信事物会按照它们自己的方式出现,所以他不会强行做任何事。他喜欢放任自然,该来的总会来。我觉得这也是他的一个特别之处。
《沉默》中有趣的一点在于信仰体系的内在精神和外在实施的区别。你可以谈一谈精神与有组织的宗教的不同之处吗?
安德鲁·加菲尔德:这是原著里的一大争议,也是我们想在《沉默》的故事里讲述的问题。我觉得这很好地总结了罗德里格兹和所有传教士的内心挣扎,他们远赴国外,认定自己走上了一条侍奉上帝的正确道路。
所以我们就这方面进行了很多的讨论。马丁显然在《基督的最后诱惑》里就已经探索了这方面的主题,检验了耶稣完全人性的一面,以及不神圣的一方面。我觉得影片里耶稣的形象对我来说很有启发性,影片里说我们都有能力在生活中实现神性,我们身上都具有神性。
如果我们沐浴在上帝的海洋,我们就都是上帝的一部分。我在成长的环境中没有受到宗教的影响,无法获取任何一种接近上帝和精神的方式。但现在,无论是橡树的一片落叶,还是一朵凋落的梅花,还是与一个年轻孩子的接触,或者只是圣母玛利亚的一幅画像,都让我感觉无比生动。我的挣扎在于证实宗教教义的确定性,因为我喜欢把事情掰开,然后对每一部分提出疑问。
我想这也是我花了很长时间和马丁神父呆在一起的原因——我要找到和了解一个能安置内在确定性的地方。这也是电影能引发观众讨论的一个主题。
我们之前谈过你在饰演完蜘蛛侠后对名气所持有的冷静态度(《99个家》专访回顾)。现在《沉默》和《血战钢锯岭》的口碑都得到好评,你有没有感觉自己得到重生了?
安德鲁·加菲尔德:名气是一个很有趣的词,它在最近的一个世纪里不断被借鉴,含义也不断在变化。我认为名气原本的语境是在你的家乡和社区里,那里会有著名的铁匠、著名的厨师、著名的猎人、著名的收藏家或者著名的小丑——意思是指每个村庄里各个行业中最优秀的人。
这个词连接着那些依靠他们的天赋来生存的人。这和现在的概念完全不同。我对当下定义的名气感到非常非常厌烦。每个人看起来都渴望会对他们造成伤害、带来危险的东西,希望所有人能追捧他们,这种做法让我觉得疲倦。但我喜欢名气原本的定义——因你的本性而出名,以一种深刻的方式为人所知、为人所见、为人所欣赏。
这与当下的名气有很大很大的区别,现在人们都用一种浅显的方式看待名望。名气的概念不会为任何事情服务,而且它看上去会随着唐纳德·特朗普入驻白宫而终结——说实话,这件事让我非常担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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