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啸（深圳）·将进水

前一段有条假新闻害我愁眉苦脸了半天。有报道称拟分阶段在客机安装卫星通讯装置，届时可向飞机客舱的旅客提供打电话、上网、看电视等服务。民航局称该消息系误读，该方案是为解决飞机驾驶舱与地面控制的通讯问题，未涉及旅客通讯服务。幸好是假的啊，简直没法想象在如此狭窄封闭空间里，我们这个手机大国同胞们此起彼伏打着打情骂俏、生意往来、哼哼唧唧，火冒三丈、亲切问候、威逼利诱等等各种情趣电话，想想都能疯掉。亏得是假新闻啊，航空公司们千万别往飞机上能打电话上做任何技术努力啊，几个小时不打电话死不了人。

有个鬼佬友，出行自动化身航空协警。

有次登机后航空管制，飞机又从跑道退回了，一个小时后好容易重新起飞，飞机已经在呼啸加速了，旁边一个老妇，拨了电话给前方到达接机亲戚，嗓门很大地通知对方自己已起飞。歪果仁急了，说飞机起飞了啊，你让她别打电话了！老妇显然较少出门，情绪紧张，延误的时候，已经打了多次电话跟前方联络。我有点心软，想着她跟对方说声起飞就完了，没出声。没想到她还继续大着嗓门讲飞机怎么滑到跑道上，怎么滑回来，怎么又好容易重新要起飞了。歪果仁见指使不动我，自己隔着我，拍了拍老妇的肩说，shut off your bloody phone!（关掉该死的电话），我听着很不痛快，心说你一个外国人，

跟我同胞瞎横什么啊，怎么就轮到你了，有空姐管她呢。问题是同胞就吃这套，他冲她喊一嗓子，她听不明白也猜得到什么意思，说好的好的，关机了。

然后是餐饮时间，拿下小桌板正吃，我前面的先生突然哗地向后一推座椅，弄得咖啡都洒我围巾上了，幸好有围巾，不然非弄几度烫伤不可。鬼佬帮我擦咖啡的时候，要求对方道歉。我息事宁人地推推前面那位，过了吃完饭时间您再往后推椅子睡觉好吗，谢谢了。就差说行行好了。我不是怕事，是不想把事情扩大化，咖啡洒围巾上，人没伤，擦擦算了，实在看多了这种时候大家恶语相向，小事变大冲突，高空大打出手的新闻，真冲突起来，我也不敢保证管得住自己的刻薄话，然后我就成大闹万米高空的新闻主角了，空中的事情可以无限放大，这些先例很多，还是忍了吧。洋协警就觉得我很奇怪，有时候沾火就着，有时候又大忍小忍耐各种忍，相当不稳定。

有次登机前，为了不堵通道，广播通知头等舱和带小孩的乘客以及后排乘客先排队登机，乘客谁也不理这个茬，蜂拥而上，洋协警跑去维持了半天秩序，一个一个看人家票指挥排队，让拿前排票的人到后面排队，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头等舱和可以先登机的后排乘客，就是看不得没规矩，我直担心碰上个暴脾气的嫌他多事，再揍歪果仁一顿。

歪果仁说在奥克兰机场也碰到这种情况，明明广播头等舱和带孩子的旅客先登机，有个中国旅行团，把几个带孩子的妈妈趔趔趄趄挤到最后。他写信给航空公司，要求公司改善和公开检讨，他说这种事出现，双方都有责任，乘客不文明是乘客的问题，人人都有座位，人人都会登机，抢什么啊抢。管理方没有尽到管理的职责是管理方的问题，你说了规则，就要保证其按照规则进行，谁可以先登机，就要保证谁先登机，比如头等舱和商务舱，人家花了钱，就是为了享受待遇的。不能谁能抢谁先上，这不是在惩罚遵守规则的人吗。现在航空公司的回复还没收到，我会跟进的，这个多事鬼说。

我的狭隘中国心听到中国旅行团几个字又有点堵，说旅行团的人可能听不太懂英文，广播说头等舱和带孩子的优先的时候，他们以为可以登机了，所以急着冲上去。中国人那种几代人僧多粥少，椅子不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永远在担心自己被落下，被放弃的抢椅子心态，他一个轴了吧唧的歪果仁怎么理解得了呢。歪果仁跟着说了句更让我难堪的话，他说没有语言不通的问题，当时奥克兰机场是用英文广播一遍用中文广播一遍的，中国旅行团还是像攻打巴士底狱一样一哄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