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称不上十全十美,但无疑充满野心与胆识,至少证明了乔登皮尔绝非昙花一现的一片导演,皮尔拥有紧接现实地气的敏锐嗅觉,他追求的不仅是吓人,而是意图令观众因产生“这件事似乎与我切身相关”的念头而感到毛骨悚然,两片的勾人之处源自于观众与这些故事的命题有著一定程度的息息相系,并非全然虚幻。
首次演而优则导、初从喜剧界跨足恐怖惊悚领域的乔丹·皮尔,一出手便技惊四座,一路过关斩将拿下奥斯卡最原创剧本,一夕之间成为除了温子仁以外、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恐布片新贵,小兵立大功的票房战绩,加上来自各界的满堂赞誉,使得圈内诸多片厂纷纷迫不及待地将自家的恐怖电影企划案递上皮尔的办公桌。
小说改编的HBO电视剧《洛夫克拉夫特之乡:逃出绝命村》、全新重启的经典影集《阴阳魔界》等片全部将他未来的监制工作行程占好占满,而其中由他再度亲自执导的《我们》,无疑最受影迷高度期盼。
虽然光凭预告片释出的内容便不难猜到,《我们》与乔丹·皮尔的上一部《逃出绝命镇》确实存在着某种近似的连结,然而直到实际看过正片,观众才能真正领会到两者概念上的相通程度,远比预期中要来得高。
不同的是,皮尔这回下足更多猛料,目光从病态扭曲的黑白倒置扩及至当代文明的人性解构,R级尺度的血肉模糊所带来的娱乐性亦翻倍升级,暂且不论作品整体的完成度,纯就影片的雄心企图而言,《我们》确实略胜《逃出绝命镇》几筹。
但不知皮尔是否确有此意,个人所接收到的信息是,《我们》和《逃出绝命镇》似乎不约而同共享了某种“人对于自我的灵肉产生身份认同焦虑危机”的题旨:《逃出绝命镇》叙述白人侵占黑人的肉体,《我们》描绘分身与真身暧昧的主副关系,白人向往黑人强健的肉身条件,转为影子觊觎本尊的主控权。
而此类的概念雏形则承袭自《天外魔花》的麦卡锡恐怖。两片故事的发毛之处,在于我们的生存地位、大脑意识皆可被强行取代的恐慌感。
纵使后半场完全开启虐杀片模式,不改谐星本色的皮尔依旧不时插入大量笑料,适时调剂剧情当下的紧张情绪,抑或在残暴的赐死时刻添加恶趣的黑色幽默。
历经两部悬疑惊悚的洗礼,亦可逐渐观察出皮尔特定的叙事偏好,不乏总爱在铺陈阶段埋下耐人寻味的符号和线索,并步步诱导观众摸清谜底,回头思考方能发现前面早已设下许多相连的玄机。
结局不如前作留给观众一丝喘息的曙光,皮尔最终模糊了分身和真身的定义,分身活得像真身,真身活得像分身;我们即美国,Us即US,两方交换了立场、(意义上)也交换了灵魂,本尊与否的界定早被抹去,两者的本质已无分别。
谈及同以“分身”为概念的作品,张艺谋去年的《影》、安里麻里执导的《双生灵》、讨论声浪极高的《彗星来的那一夜》可能会是近年观众最为熟悉的类似题材,《我们》里的分身与平行时空无关、既非替身、既非变脸、也非双胞胎,尽管他们被解释为复制人,但电影仍无详加细说确切的背景设定,仅把一切的源头在最后全推给政府实验失败这般万年老哏,因为电影聚焦的重心并不在此,这只是编导为了满足剧情需要而随意掰出的架空阴谋论。
《我们》的确有意为了服务故事意图传达的符号和意象,退而选择牺牲了剧情应有的逻辑性,只要花点心思考究,便会发现片中的复制人设定充斥大量不符常理的漏洞,最显著的莫过于分身与真身自我意识主导权的游移不定。
电影解释分身的一举一动皆以真身为主,但却能自行沙盘演练、印制红色连身制服以便发动革命?真身被强行掳回地底,却没想过可以自己寻路回到地面?真正握有意识主导权的不是你吗?
其他方面的小型BUG则诸如已遭政府弃置不管的复制人,穿着为何总能随时保持和本尊相同?哪来的原料客制化量产金色剪刀?这些环节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吊诡,摆明就是为了迁就戏剧性而刻意忽略合理性,而种种的不合理却也同时让导演更加无所顾忌(或者更精确地来说,是他选择不去顾忌)的专注在象徵性的隐喻上头。
但如此牺牲合理性的创作决策是否合乎影片的调性仍是存疑的,基础上《我们》依旧为正剧,而非荒诞的奇想片,这点在往后势必将造成影迷之间的争论。
《我们》称不上十全十美,但无疑充满野心与胆识,至少证明了乔登皮尔绝非昙花一现的一片导演,皮尔拥有紧接现实地气的敏锐嗅觉,他追求的不仅是吓人,而是意图令观众因产生“这件事似乎与我切身相关”的念头而感到毛骨悚然,两片的勾人之处源自于观众与这些故事的命题有著一定程度的息息相系,并非全然虚幻。
至于那些语焉不详的矛盾处,我想不见得人人均肯买单,若你是个相当在乎情节逻辑的观众,本片恐怕经不起推敲。
最起码,露琵塔妮咏欧的双人格演出绝对是无庸置疑的精湛,捍卫家庭的坚毅母性令人折服,率领一众分身大军的压迫感强大,凶狠之气凌厉逼人,声线沙哑、语言能力发展不全的断裂口条极度不寒而栗,此等演技不愧是奥斯卡镀金认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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